N海都全媒体记者 林童 毛朝青 主任记者 陈则周
近日，多位读者反映，地处福州市闽侯县南通镇的福州“吐故纳新”（也称“吐纳·未名”）培训中心（以下简称“吐纳培训”）和闽侯县白塔岭培训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白塔岭培训”）长期租用酒店，改变酒店性质，用于学生寄宿，违规招收在籍高中生，开展全日制寄宿办学，存在较大安全隐患，教育等部门监管不力。
针对此事，海都记者多次前往暗访，调查了解。
【一访】
吐纳培训：全日制可寄宿，一年学费十几万元，不开发票可优惠
11月20日，记者来到位于闽侯县南通镇芹洲路6号的瑞特戴斯国际酒店，酒店楼顶立着三个招牌，中间是酒店的招牌，左边是“吐纳·未名教育”，右边是“白塔岭”。这里早已没有住客，酒店的功能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这两家培训机构。
“吐故纳新”培训中心的性质是培训机构，业务范围是“中小学学科类培训”。吐纳培训机构负责人林先生表示，多年来，不少公立私立在籍高三学生来该机构就读，“在我们这可读全日制且能寄宿，很多考上知名院校”。
他带着记者参观了机构的教室、画室、宿舍等，并称，“我们这目前有学生400 多人，收费标准是一整年每个学生约十一二万。机构除培训文化课外，也可招收美术生，如果想去专业的美术培训机构，可以去同在一个酒店的‘白塔岭培训’报名。”
记者提出想看看其办学的资质和营业执照，负责人林先生提供了一张由闽侯县教育局盖章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办学校许可证，但未向记者出示营业执照。记者在“吐纳培训”机构内的证件审批展示栏上，也未看到由消防部门出具的审批证件。
对于为何没有市场监管部门颁发的营业执照，林先生解释道，该机构属民办非企业单位，已在县民政局办了登记证。
每位学生一学期一次性就收费五六万元，这样的收费确实不低。见记者有疑问，林先生连忙转开话题。之后，他告诉记者，如果不开发票，学费还可优惠。记者提出这样做是否涉嫌偷税避税，他避而不答。
记者在酒店内看到两位孩子，他们告诉记者，自己是吐纳培训的学生，从外地中学来这里补文化课和 美术课，食宿都在这里，属于全日制管理，已缴纳了几万元的学费。
行李
宿舍
【再访】
白塔岭培训：改造酒店开展全日制办学，无法出示相应审批证件
为何“吐纳培训”愿意为白塔岭“引流”？酒店改造为办学场所是否存在安全隐患？办学证件是否齐全？带着这些疑问，12月8日，海都记者再次探访闽侯南通瑞特戴斯国际酒店。
记者自称有几位朋友的孩子在读高中，想选择优质校外培训机构，为参加美术高考打好基础，白塔岭培训的一名杨姓主管接待了记者。
她向记者介绍说，其培训机构已深耕福州市场多年，在全省范围内有不少公立、私立高中生前来就读，学校属全日制管理，学生食宿都在校内。
杨女士介绍说，酒店共七层，建筑面积约两万平方米，前几年他们机构租下后，花了一千多万元进行改造、装修，改造后用作培训。记者在现场看到，整座大楼的一楼部分房间已被改造成学生食堂与小卖部，三至七楼为学生宿舍，二层则是“教室”。“我们是根据自己的培训需求进行改造的，共改造了三层。”
食堂
杨女士说，其机构既开办美术集训也进行文补集训。记者问及同在此大楼的“吐纳培训”情况时，她表示该机构与他们有合作关系，“属于强强联合，也可理解为都是一起的”。闲聊中，记者了解到，目前福州的白塔岭美术学校也是他们开办的，“之前我们是在仓山那边办学，2019 年迁过来，在这里办学将近四年了，这栋酒店我们签（租）了10 年。”
记者问，如在此学习一年，食宿全包要多少钱？杨女士回答约需十一二万元。“我们有60多个老师，今年有十几个班，学生总共在500人以上。”她说，现在受疫情防控影响，大部分学生还未复课，目前只有部分想考重点美术院校的学生还在这里准备美术校考。
现场记者看到，有八九位学生正在教室内听老师讲美术。相关老师告诉记者，这些是来自其他高中的在校学生，是为参加美术院校的校考来培训的。杨女士告诉记者，“从明天起（12月9日），机构的文补集训班就开始正式上课，一直到明年5月底为止。”记者提出，把原酒店大楼改造为培训场所，是否得到了消防和有关部门的审批，杨女士表示不用担心，能办成这么大的机构，首先消防要达标，才能在教育局办下办学许可证以及市场监管部门的营业执照。“（证件）图片这些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们所有东西都是正规的。”
记者表示希望其可以出示消防部门审批的证件，对方却表示证件在财务那里暂不方便提供，便转开了话题。 但记者在该机构陈列办学证照的展示栏上，并没看到有消防部门的批文证件。
【调查】
招收在籍学生，开展全日制寄宿办学、跨界培训，有悖于法
记者了解到，教育部等部门三令五申严禁学校“人籍分离”，不能空挂学籍而让学生到其他学校或培训机构就读；培训机构不得招收在籍学生开办全日制教学。
所谓“空挂学籍”指学生空放学生档案在学校，而学生不在该学校读书的现象。教育部颁布的《中小学生学籍管理办法》第六条明确指出，学籍管理实行“籍随人走”。除普通学校接收特殊学校学生随班就读以及特殊教育学校、工读学校外，学校不接收未按规定办理转学手续的学生入学。
而在吐纳和白塔岭培训学习的学生中，大部分都属于整个学期都在此就读，并未回到学籍所在的中学上课， 属于明显的空挂学籍现象。
记者还发现，白塔岭培训给记者展示的营业执照，其经营范围许可项目为：“从事艺术培训的营利性民办培训机构（除面向中小学生、学龄前儿童展开的学科类、语言类文化教育培训）”，而白塔岭培训却对学生开展文化课的培训，涉嫌跨界培训。
此外，白塔岭培训对外展示的营业执照上，落款时间为 2021 年 11 月 24 日，而其早在 2017 年开始就在福州办学，在这段时间内，是否属于无照办学？
福建福民律师事务所副主任张昌忠指出：“法律规定需办理营业执照后才能经营，否则就是非法经营。”他告诉记者，已办证的培训机构，要严格遵循法规行事，不得招收在籍中小学生，且不得办全日制。张律师认为，在此事件中教育等部门存在监管不力的情况。而吐纳培训方面提出的不开发票学费还可优惠，还可能涉嫌偷税漏税。
酒店改造成培训场所
存在较大安全隐患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办此类寄宿性质的培训机构需要的证件至少包括：当地教育部门开具的办学许可证、市场监管部门开出的营业执照、民政部门开出的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证书，此外还须有住建部门开具的二次消防证明、消防部门开出的消防安全验收合格证等，最后还要发消防许可证。
知情人告诉记者，闽侯县瑞特戴斯酒店大楼经过改造，不少部位、结构都已改变。法学专家、厦门大学客座教授刘国田指出，酒店属商业用地，而擅自租用作培训场所就改变了用途；酒店的结构与培训场所的结构完全不同，其消防要求也不一样。因此，酒店改造的培训场所存在一定安全隐患，相关部门存在监管不力的情况。
此外，两家机构的办学许可证和执照显示办学地点是在酒店二楼，但实际使用了几层办学，根据办学许可证执行“一址一证”的原则，也涉嫌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民办教育促进法》中的相关规定。
部门：两所培训机构擅自改造大楼 会重视查处
对于大楼改造后，几百个学生住宿是否得到相关部门批准？大楼内开办食堂、食杂店，是否经过卫健、市场监管部门审批？培训场所是否通过消防验收？……带着这些问题记者采访了有关部门。
闽侯县应急消防部门向记者表示，这两所培训机构擅自改造大楼，严格说起来当然是不行的，会重视查处。
记者又向福州市市场监管局咨询，他们表示，培训机构招收在籍高中生，且搞全日制确属违法，本是酒店的大楼改变了性质做培训，也不符合消防要求。
相关部门会如何查处？针对此事的后续发展，海都报将作追踪报道。
